世界變得奇怪了。
沈一翔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大力地喘息,全身周圍包覆了極速奔跑的冷冽狂風,耳膜被自己的心跳聲和此起彼落的尖叫聲撞擊著,他不敢想像那個尖叫聲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他現在正在西門町的大街上狂奔,一步一腳的踏在堅硬的磚地上身體卻總是忍不住差點跌倒,腦中充斥著剛剛看到的畫面——一名臉部腐爛甚至看得見血肉與神經 的"人"衝了出來,撲向幾名正在聊天的男高中生,他們幾乎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還處於同伴的笑話而大笑的臉被當場撕碎,那血肉迸發的小小驚呼引爆了全場 路人發狂的驚叫與逃跑。
這是整人節目還是拍電影?這個特效是否太過逼真了?等一下是不是會有一群攝影師和滑稽的主持人衝出來,告訴自己那驚嚇的表情已經被全部錄下?
但就在他還在異想天開的懷疑且混亂時,那群"人"——嘴邊還帶著人的毛髮與肉末——對自己齜牙裂嘴地衝了過來。
回憶終止了。
剛剛在"保險套世界"店裡買的糖果套子通通從褲子口袋中掉了出來——真是太可惜了,他恍惚地想——已經沒暇去撿的沈一翔拐了一個彎, 那些"人"幾乎就要碰觸到他的肩膀,為什麼他們殘破怪異的身體能跑得如此的快速?他屏息的想起附近有家電影院有逃生樓梯,可以快速通往離開西門町的大路上。
那家電影院外頭接待買票客人的櫃台早已人去樓空,他跑過了幾條有著紅色長毯的通道,不經意地想起曾經有幾次和前女友來這裡看電影,而他總是不解風情的睡著—--
就在被回憶分心時,沈一翔衝進影廳後方的工作人員室,發現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是如此嬌小,纖細的身材穿著合身輕柔的衣服,一頭黑髮在肩頭上落下,黑色的雙眼帶著眼簾眨呀眨的,瞳孔正驚慌的映出不斷喘息的自己。
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沈一翔模糊地想。
躲在這電影院已經過多久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殭屍出現在這,如果這裡很安全的話,就長期躲藏在這吧!沐希坐落在工作室的地板上,面對著門把想道。
有腳步聲。沐希握緊手中的手機,現在她沒有可以防禦的武器。
很快的,門被用力的打開,發出極大的聲響。沐希的身體不禁顫抖起來,畢竟能有這麼大力氣的只有殭屍。
「……是人類嗎?」見對方沒有像一般殭屍一樣詭異扭曲的表情,抱著一絲絲希望提出疑問。她知道殭屍是靠聽力跟嗅覺行動的,如果對方是殭屍的話,那必死無疑了。
「是人類?」沈一翔有些呆愣地重複女孩的問話。是啊,女孩正在確認自己是不是人類,因為今天出現在西門町的那群"人",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不像是個"人類"。
「我是活人......妳也遇到了嗎?」他盯著似乎正微微顫抖的女孩,關上了身後的鐵門,「那群——怪物?」
怪物,他下了這樣的定義。更貼切的名稱是,原本只該在電影、遊戲和人們被害的妄想中出現的活死人——殭屍。
「太好了……」在確定對方是人類後,沐希感到如釋重負,肩膀也跟著鬆懈下來。雖然正面對上殭屍只有幾次,但光看到路邊支離破碎的屍體,就讓她心生畏懼了。
「怪物嗎……要這麼形容也不為過……現在不論走到哪都會遇到啊……遇見人類倒是第一次。」沐希勉強的露出笑容,此時遇到"正常"人類給她許多希望,還是有人還活著呀。
「這些怪物是從哪跑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一翔慌亂且焦慮的喃喃自語,他焦躁的摸著後腦勺並看向眼前的女孩,「妳知道怎麼了嗎?妳會知道......哎,我在說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才會在這。」
剛剛被怪物追趕的驚險讓他大腦一片混亂,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的虛脫感讓沈一翔忍不住將盤佔心中已久的疑問一股腦地脫口而出。
「妳還好嗎?」他踏上前,瞧著對方強展笑容的虛弱神情,「有沒有受傷?妳看起來嚇壞了。」
雖然他自己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妳看起來嚇壞了」這真是個廢話。
「我沒受傷…謝謝你的關心…」平常不會把弱勢的一面展現給其他人看的沐希,耳朵開始泛紅了起來——好丟臉啊!
「啊、我是易沐希!不知道你的大名是什麼?」趁對方還沒發覺自己的異動前,趕緊轉個話題吸引注意力。
「......沈一翔。」他將"易沐希"這個名字與黑髮女孩的模樣連結在一起,沈一翔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女孩睜睜地望著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下一步的動作,這讓他意識到易沐希和自己已經是同一條船上,是必須相互幫助和患難與共的關係。
他深吸一口氣,要求自己冷靜下來。因為現在不只是他一個人生命安危的問題了,他可不希望這名看起來溫和堅強的女孩在此時遭遇什麼不測,否則他將會十分怪罪自己。
「好吧,我想我們無法在這裡藏的太久。剛剛我在走廊遇見幾名逃亡的名眾,遲早會有殭屍被他們吸引進來......留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沈一翔說著自己的想法,用詢問的眼神向著對方。
「沈一翔……」她拿起手機輸入對方的名字以防自己忘記,將電話號碼欄空著,現在的狀況還問電話號碼很奇怪吧?等情況穩定些再來問也不遲。
「外面還有其他人嗎?可是我明明確認過電影院只有我一個人在……」唯一聯想到可能性是外頭的那些"人"是已經被感染的殭屍,沐希站起身想要從門縫觀察外頭,一翔急忙拉住沐希阻止她的行動。
「等一下,沐……妳啊!」原本想直接喊對方名字,但沈一翔總感覺有些彆扭——他急忙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別開門,如果那些怪物在外面的話......!」
「我知道這棟建築有個逃生口通往後方那條大街,走那個通道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門口外仍聽得到外頭遠遠傳來的騷動聲,殭屍跑進電影院追趕四處逃亡的民眾也是遲早的事。
但他們現在手邊都沒有武器抵禦,雙腿也跑不過殭屍的追擊。沈一翔發現自己不想失去眼前這名女孩,或許是因為,她是在自己十分無助狀態下遇到的第一個活人。
他將門給用力反鎖,用椅子和櫃子擋住了通道,和對方從工作人員室的另外一個門離開。兩人來到一個豎立滿滿貨物架的儲藏室,就在他們繞過地上的紙箱準備快速通過時,一個短促且清脆的聲音從沈一翔的口袋中響起。這讓兩人頓時停下了腳步。
「......」沈一翔有些無言地摸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有人Line我。」
突然發出的聲響讓沐希驚動,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熟悉的Line提醒聲,今天到底被虛嚇到幾次沐希已經不想去數了,如果被嚇到就能多結識一位活人,她很樂意被嚇。
「Line?」她眨眨眼,想到可以趁這時交換通訊,「一翔、不介意的話,來交換Line吧?」對方先前想要叫自己名字的事,她早就注意到了,由男生先開口直呼名字會覺得很尷尬吧,所以沐希這句話也正暗示一翔不用介意。
「啊,交換嗎?」被對方直接稱呼名字的沈一翔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當然沒問題.....沐希。」
幸好這個儲藏室還收得到網路,兩人先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這讓他想起,以前從來都沒這麼快就要到女孩子的電話——然後等待Line跳出加入新好友的訊息。
這個儲藏室十分安靜,完全聽不到外頭的聲響。或許是要來到這裡必須要上樓梯的關係,讓這裡還沒有被殭屍入侵。沐希和一翔有些緩和下來,也許這裡是個安全的地方,在這裡躲上一會,外頭的怪物們雖著時間過去就會離開或是被驅逐?
兩人等了一會,沈一翔甚至還稍稍看了一下網路上的討論版——果然已經有關於怪物的消息在網上蔓延——他們的Line始終沒有跳出新好友的訊息。
「奇怪了,網路斷了嗎?」他疑惑地問著,但自己剛剛的確還能做上網的動作,「妳的Line名稱是?」
愣愣的盯著對方,緩慢地回答 「沫席娜亞羅……我網路遊戲的名字……」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別人說遊戲名稱,通常只要有電話就會顯示通訊錄上的名字,所以她從沒考慮到會有人問到自己Line的名稱。
前陣子確實在遊戲中跟其他人交換過Line,不會這麼湊巧的遇見網友吧?那之前在遊戲上做過的蠢事對方就知道了—--
「該不會、一翔是……」試探性的開頭,雖然會是誰心裡已經有底了,但不確定的事還是不要亂下定論才好。
「沫席娜亞羅?」沈一翔驚呼出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真的嗎?等等——太巧了吧!」
在這個面臨緊繃和對未知事物感到恐懼的氣氛下,這個從天而降的巧合讓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就像在黑暗中發現了美麗的螢火閃爍。看見沐希仍驚訝地盯著自己,他興奮地開口,「我是暗黑戰神啊!有時候出團時還一直斷線的狂戰士!」
「暗黑破壞神!是很常在組隊幫我的那位?」興奮的心情讓沐希忘了要壓抑音量,現在在她眼前的是她一直都很感激的隊友,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
意識到自己聲音過大,沐希趕緊將嘴巴捂上,一翔卻反而笑了起來,「看來妳也很高興能在這種時候見面。」沐希露出燦爛的笑容,這還是殭屍爆發以來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出來。兩人的氣氛也變得和樂多了。
「真的太巧了不是嗎?我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沈一翔輕晃手上的手機笑著,直直盯著同樣彎著月牙般雙眼的女孩,「該怎麼說,妳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愛——」
他話都還沒說完,他們的下方傳來一陣巨響。
那像是有個沉重的東西被用力推倒而撞擊在地的聲音,藉由水泥傳達到整棟建築物和兩人的耳中。接著多人拖行與狂奔的腳步聲響像是擂鼓般從下逐漸往這間儲藏室。
這讓他們馬上從喜悅的氣氛嘎然噤聲,恐懼的冰冷從腳趾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個血管末梢。
「......沐希,」沈一翔想像著剛才在工作人員室阻擋門口那沉重的櫃子被怪物們一一撞開的模樣,「我們必須趕快......!」
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只能驚慌衝向儲藏室另一方的大門,卻發現大門被鐵鍊上了大鎖,這令人絕望的事實讓兩人像是陷入酷寒般的驚慌而不禁屏息。
後方的門被粗暴地撞開了。
那群像是人的怪物嘴角還殘留著像是人類頭皮的碎肉,他們的眼球往外翻且瞳孔無法對焦。大張且腐爛的口中散發著濃烈的惡臭,破爛的衣服沾滿了血塊甚至是碎裂的腸子,殭屍們像是在譏笑般發出怪異尖銳的叫聲。
他們是怎麼發現我們在這的?沈一翔耳中嗡嗡鳴叫,身體像是了解自己將面臨死亡般被冰冷的恐懼壟罩。他下意識地將沐希擋在身後,即使他的全身正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當第一隻殭屍帶著腰間外露的腸子衝過來時,沈一翔像是被危機刺激般靈光一閃,將面前的貨物架用力弄倒,上頭龐大且裝滿重物的紙箱和鐵具通通擋住了那群怪物接近自己的道路。殭屍們像是在咒罵般發出更加淒厲的嚎叫,但這個重物想必無法撐得更久。
「沐希!趁現在找工具破壞門的鎖鍊!」沈一翔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害怕,「用什麼方法都可以!我來拖延他們!」
他掄起一個巨大的攝影器材向殭屍砸了過去,卻無法讓殭屍真正倒下。
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期間,被人給保護了。
雖然在遊戲中自己也老是被保護著,但這是現實,隊友陣亡是不能復活的,可不是能施予魔法的世界。不管在遊戲還是現實中都無能為力的自己讓沐希感到懊悔。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在逞強,要盡可能幫忙才行!
「好、好的!」 聽見一翔指令後趕緊環顧四周尋找能用的武器。看那鎖鍊的粗細度,不是她能空手破壞的。
「這個!」將原本被放置在消防箱的斧頭拿起,沉重的金屬對沐希來說有些吃力,只能緊咬牙的上了。
吞了口氣,雙手握緊把柄,奮力的舉起斧頭,朝著鎖鍊攻去,在砍下的瞬間將全身的力量都釋放出來,危急時的腎上腺素也給了沐希很大的助力。
「匡啷。」經過幾次砍擊後,鎖鍊破壞的差不多了,但沐希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再使用斧頭,索性將斧頭放置在一旁,做出踢擊的預備動作。
她收緊腿部,用極快的速度踢出旋踢,旋踢最重要的貫透力來自腿部和腰部的扭動,只要腰部帶動跟速度快便能產生巨大的力量。
鎖鍊很快就斷開了,「一翔,門可以開了!」
沈一翔此時用榔頭狠狠敲打了一隻被貨物壓住而不斷抽蓄和尖叫的殭屍,尖銳的鐵器敲擊在牠腐爛的頭蓋骨。他感覺到人類頭蓋骨的硬度和脆弱,也意識到這"怪物"也曾經是名活生生的人類--
那是他第一次擊殺殭屍,但卻讓沈一翔感覺像是殺了人。血腥與暴力帶來的快感傳遍全身,他輕瞇起眼,處於驚訝與滿足的複雜情緒下興奮地粗喘著,他模糊地意識到這時和看成人光碟時的感覺有些相像。
然後他聽到身後的鎖鍊被斷開的清脆聲響,還有女孩就像發現一絲希望的催促叫喊。
沈一翔在最後猛力地將沾滿血塊和皮膚組織的榔頭丟擲出去,生鏽的尖銳利鐵深深插入一隻殭屍早已空洞的眼窩,血沫迸飛的模樣讓他歡呼似的吹了一記愉悅的口哨。
「幹得好,沐希——我們就和遊戲中一樣合作無間!」沈一翔大笑著,隨著對方快速通過大門後關上。
隨著緊急逃生的指示燈,很順利的就找到往逃生門的路,越往內走電燈就越少越灰暗,有些燈光甚至是斷斷續續的,不停地閃爍,有股陰森的感覺朝沐希襲來,她搓搓自己的身子,希望讓涼意退些。
「應該到了?」沐希借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往前一照,只見已經被屍體阻擋住的逃生門,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沐希將手機轉向他們走來的路,地上盡是已乾涸的血跡,在剛才缺乏光線的情況下,他們不知道踩踏了多少"人"的血,沐希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是之前逃跑失敗,死在這的人?」
閉上眼就能想像當時逃跑的情況,從背後被撲咬、血肉分離……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他們那時還是活生生的人啊,沐希能對殭屍痛下殺手是因為他們是已經"死亡"過了。
「這些人逃到這仍被抓到了?」沈一翔神情因為眼前的景象感到焦慮,「逃生門明明就在眼前.....!」
難不成連這條逃生通道通往的地方也不安全嗎?但是如果不通過這道門的話,他們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了。
大概有十幾具屍體互相堆疊著擋住了大門,沈一翔踹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具屍體,鞋底與尚未腐爛的血肉組織接觸給他一陣恐懼感,這些屍體也會變成駭人的殭屍嗎?
他試圖用力扯著最上方屍具的手臂,太過猛力居然連骨帶肉地將被殭屍啃咬至盡的人類手臂給扯了下來。
「可惡!」他憤恨地罵著,小心不要接觸到屍體身上流著綠膿和鮮血的傷口,抬起它們使勁地丟到一旁。沈一翔意識到,果然有什麼事情產生了變化,這一生中居然會接觸到這麼多的屍體,而對此自己居然這麼快就感到麻木—--
屍具就像在表達生命的重量般讓兩人無法順利的將所有移開,此時後方卻傳來殭屍們用力推撞阻擋物和像是不甘心的焦躁叫喊,此時大門口的屍體只清空到一半。
但已經足夠讓一位體型嬌小的人通過。
「沐希,」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妳先離開。」
「什麼?」沐希驚異的看向還在著手搬運屍體的一翔, 「那你怎麼辦!還有許多殭屍在那啊!」她抓住一翔的手臂,要求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睛,沐希的眼神裡有些憤怒。
「我是那種會拋下隊友不管的人嗎!我怎能放下你不管!」用幾近怒吼的音量喊出,但對方只是用更堅定的語氣重複先前的句子。
再僵持下去也不行,殭屍走來這是遲早的事,沐希感到很焦躁,她不想讓一翔獨自留在這,而自己卻逃過一劫,這種苟且偷生的感覺她受夠了!
後頭傳來殭屍特有的嘶吼聲,從音量判斷,他們距離逃生門還有一段距離,但逃生門的空隙還是只夠她一人通過,沐希著急的望向一翔。
「我保證,等等會跟上的。」一翔輕握住對方肩頭——如此嬌小柔軟——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我保證。」
他說了兩次,希望女孩能夠理解,「妳看我,肌肉練得這麼好又這麼有力,一定能很快移開屍體跟上的。」他扯開有些虛弱的笑容,沒有發覺到這句話根本是說給自己打氣的。
聽著對方像是在哄小孩似的話語,嘴角稍微了恢復平常該有的彎度,她捏捏自己的臉頰,沒問題的,這次也相信他吧,就像遊戲裡一樣。
「好。」沐希點頭後,掩住口鼻鑽過空隙,在逃生門的另一端回望著一翔。
「說好了,要活著再見面啊——」此時的泣音已無法壓抑,明顯聽出她的不捨與難過。
沈一翔從空隙中看見女孩逐漸遠去的身影,心頭有些五味雜陳,但也有種大石落下般安心。他下意識握緊拳頭。
「一定沒問題的。」
一定會活下去,在這個末日塵埃降臨之間,兩個朋友將再度相見。
沈一翔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大力地喘息,全身周圍包覆了極速奔跑的冷冽狂風,耳膜被自己的心跳聲和此起彼落的尖叫聲撞擊著,他不敢想像那個尖叫聲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他現在正在西門町的大街上狂奔,一步一腳的踏在堅硬的磚地上身體卻總是忍不住差點跌倒,腦中充斥著剛剛看到的畫面——一名臉部腐爛甚至看得見血肉與神經 的"人"衝了出來,撲向幾名正在聊天的男高中生,他們幾乎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還處於同伴的笑話而大笑的臉被當場撕碎,那血肉迸發的小小驚呼引爆了全場 路人發狂的驚叫與逃跑。
這是整人節目還是拍電影?這個特效是否太過逼真了?等一下是不是會有一群攝影師和滑稽的主持人衝出來,告訴自己那驚嚇的表情已經被全部錄下?
但就在他還在異想天開的懷疑且混亂時,那群"人"——嘴邊還帶著人的毛髮與肉末——對自己齜牙裂嘴地衝了過來。
回憶終止了。
剛剛在"保險套世界"店裡買的糖果套子通通從褲子口袋中掉了出來——真是太可惜了,他恍惚地想——已經沒暇去撿的沈一翔拐了一個彎, 那些"人"幾乎就要碰觸到他的肩膀,為什麼他們殘破怪異的身體能跑得如此的快速?他屏息的想起附近有家電影院有逃生樓梯,可以快速通往離開西門町的大路上。
那家電影院外頭接待買票客人的櫃台早已人去樓空,他跑過了幾條有著紅色長毯的通道,不經意地想起曾經有幾次和前女友來這裡看電影,而他總是不解風情的睡著—--
就在被回憶分心時,沈一翔衝進影廳後方的工作人員室,發現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是如此嬌小,纖細的身材穿著合身輕柔的衣服,一頭黑髮在肩頭上落下,黑色的雙眼帶著眼簾眨呀眨的,瞳孔正驚慌的映出不斷喘息的自己。
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沈一翔模糊地想。
躲在這電影院已經過多久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殭屍出現在這,如果這裡很安全的話,就長期躲藏在這吧!沐希坐落在工作室的地板上,面對著門把想道。
有腳步聲。沐希握緊手中的手機,現在她沒有可以防禦的武器。
很快的,門被用力的打開,發出極大的聲響。沐希的身體不禁顫抖起來,畢竟能有這麼大力氣的只有殭屍。
「……是人類嗎?」見對方沒有像一般殭屍一樣詭異扭曲的表情,抱著一絲絲希望提出疑問。她知道殭屍是靠聽力跟嗅覺行動的,如果對方是殭屍的話,那必死無疑了。
「是人類?」沈一翔有些呆愣地重複女孩的問話。是啊,女孩正在確認自己是不是人類,因為今天出現在西門町的那群"人",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不像是個"人類"。
「我是活人......妳也遇到了嗎?」他盯著似乎正微微顫抖的女孩,關上了身後的鐵門,「那群——怪物?」
怪物,他下了這樣的定義。更貼切的名稱是,原本只該在電影、遊戲和人們被害的妄想中出現的活死人——殭屍。
「太好了……」在確定對方是人類後,沐希感到如釋重負,肩膀也跟著鬆懈下來。雖然正面對上殭屍只有幾次,但光看到路邊支離破碎的屍體,就讓她心生畏懼了。
「怪物嗎……要這麼形容也不為過……現在不論走到哪都會遇到啊……遇見人類倒是第一次。」沐希勉強的露出笑容,此時遇到"正常"人類給她許多希望,還是有人還活著呀。
「這些怪物是從哪跑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一翔慌亂且焦慮的喃喃自語,他焦躁的摸著後腦勺並看向眼前的女孩,「妳知道怎麼了嗎?妳會知道......哎,我在說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才會在這。」
剛剛被怪物追趕的驚險讓他大腦一片混亂,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的虛脫感讓沈一翔忍不住將盤佔心中已久的疑問一股腦地脫口而出。
「妳還好嗎?」他踏上前,瞧著對方強展笑容的虛弱神情,「有沒有受傷?妳看起來嚇壞了。」
雖然他自己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妳看起來嚇壞了」這真是個廢話。
「我沒受傷…謝謝你的關心…」平常不會把弱勢的一面展現給其他人看的沐希,耳朵開始泛紅了起來——好丟臉啊!
「啊、我是易沐希!不知道你的大名是什麼?」趁對方還沒發覺自己的異動前,趕緊轉個話題吸引注意力。
「......沈一翔。」他將"易沐希"這個名字與黑髮女孩的模樣連結在一起,沈一翔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女孩睜睜地望著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下一步的動作,這讓他意識到易沐希和自己已經是同一條船上,是必須相互幫助和患難與共的關係。
他深吸一口氣,要求自己冷靜下來。因為現在不只是他一個人生命安危的問題了,他可不希望這名看起來溫和堅強的女孩在此時遭遇什麼不測,否則他將會十分怪罪自己。
「好吧,我想我們無法在這裡藏的太久。剛剛我在走廊遇見幾名逃亡的名眾,遲早會有殭屍被他們吸引進來......留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沈一翔說著自己的想法,用詢問的眼神向著對方。
「沈一翔……」她拿起手機輸入對方的名字以防自己忘記,將電話號碼欄空著,現在的狀況還問電話號碼很奇怪吧?等情況穩定些再來問也不遲。
「外面還有其他人嗎?可是我明明確認過電影院只有我一個人在……」唯一聯想到可能性是外頭的那些"人"是已經被感染的殭屍,沐希站起身想要從門縫觀察外頭,一翔急忙拉住沐希阻止她的行動。
「等一下,沐……妳啊!」原本想直接喊對方名字,但沈一翔總感覺有些彆扭——他急忙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別開門,如果那些怪物在外面的話......!」
「我知道這棟建築有個逃生口通往後方那條大街,走那個通道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門口外仍聽得到外頭遠遠傳來的騷動聲,殭屍跑進電影院追趕四處逃亡的民眾也是遲早的事。
但他們現在手邊都沒有武器抵禦,雙腿也跑不過殭屍的追擊。沈一翔發現自己不想失去眼前這名女孩,或許是因為,她是在自己十分無助狀態下遇到的第一個活人。
他將門給用力反鎖,用椅子和櫃子擋住了通道,和對方從工作人員室的另外一個門離開。兩人來到一個豎立滿滿貨物架的儲藏室,就在他們繞過地上的紙箱準備快速通過時,一個短促且清脆的聲音從沈一翔的口袋中響起。這讓兩人頓時停下了腳步。
「......」沈一翔有些無言地摸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有人Line我。」
突然發出的聲響讓沐希驚動,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熟悉的Line提醒聲,今天到底被虛嚇到幾次沐希已經不想去數了,如果被嚇到就能多結識一位活人,她很樂意被嚇。
「Line?」她眨眨眼,想到可以趁這時交換通訊,「一翔、不介意的話,來交換Line吧?」對方先前想要叫自己名字的事,她早就注意到了,由男生先開口直呼名字會覺得很尷尬吧,所以沐希這句話也正暗示一翔不用介意。
「啊,交換嗎?」被對方直接稱呼名字的沈一翔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當然沒問題.....沐希。」
幸好這個儲藏室還收得到網路,兩人先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這讓他想起,以前從來都沒這麼快就要到女孩子的電話——然後等待Line跳出加入新好友的訊息。
這個儲藏室十分安靜,完全聽不到外頭的聲響。或許是要來到這裡必須要上樓梯的關係,讓這裡還沒有被殭屍入侵。沐希和一翔有些緩和下來,也許這裡是個安全的地方,在這裡躲上一會,外頭的怪物們雖著時間過去就會離開或是被驅逐?
兩人等了一會,沈一翔甚至還稍稍看了一下網路上的討論版——果然已經有關於怪物的消息在網上蔓延——他們的Line始終沒有跳出新好友的訊息。
「奇怪了,網路斷了嗎?」他疑惑地問著,但自己剛剛的確還能做上網的動作,「妳的Line名稱是?」
愣愣的盯著對方,緩慢地回答 「沫席娜亞羅……我網路遊戲的名字……」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別人說遊戲名稱,通常只要有電話就會顯示通訊錄上的名字,所以她從沒考慮到會有人問到自己Line的名稱。
前陣子確實在遊戲中跟其他人交換過Line,不會這麼湊巧的遇見網友吧?那之前在遊戲上做過的蠢事對方就知道了—--
「該不會、一翔是……」試探性的開頭,雖然會是誰心裡已經有底了,但不確定的事還是不要亂下定論才好。
「沫席娜亞羅?」沈一翔驚呼出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真的嗎?等等——太巧了吧!」
在這個面臨緊繃和對未知事物感到恐懼的氣氛下,這個從天而降的巧合讓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就像在黑暗中發現了美麗的螢火閃爍。看見沐希仍驚訝地盯著自己,他興奮地開口,「我是暗黑戰神啊!有時候出團時還一直斷線的狂戰士!」
「暗黑破壞神!是很常在組隊幫我的那位?」興奮的心情讓沐希忘了要壓抑音量,現在在她眼前的是她一直都很感激的隊友,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
意識到自己聲音過大,沐希趕緊將嘴巴捂上,一翔卻反而笑了起來,「看來妳也很高興能在這種時候見面。」沐希露出燦爛的笑容,這還是殭屍爆發以來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出來。兩人的氣氛也變得和樂多了。
「真的太巧了不是嗎?我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沈一翔輕晃手上的手機笑著,直直盯著同樣彎著月牙般雙眼的女孩,「該怎麼說,妳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愛——」
他話都還沒說完,他們的下方傳來一陣巨響。
那像是有個沉重的東西被用力推倒而撞擊在地的聲音,藉由水泥傳達到整棟建築物和兩人的耳中。接著多人拖行與狂奔的腳步聲響像是擂鼓般從下逐漸往這間儲藏室。
這讓他們馬上從喜悅的氣氛嘎然噤聲,恐懼的冰冷從腳趾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個血管末梢。
「......沐希,」沈一翔想像著剛才在工作人員室阻擋門口那沉重的櫃子被怪物們一一撞開的模樣,「我們必須趕快......!」
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只能驚慌衝向儲藏室另一方的大門,卻發現大門被鐵鍊上了大鎖,這令人絕望的事實讓兩人像是陷入酷寒般的驚慌而不禁屏息。
後方的門被粗暴地撞開了。
那群像是人的怪物嘴角還殘留著像是人類頭皮的碎肉,他們的眼球往外翻且瞳孔無法對焦。大張且腐爛的口中散發著濃烈的惡臭,破爛的衣服沾滿了血塊甚至是碎裂的腸子,殭屍們像是在譏笑般發出怪異尖銳的叫聲。
他們是怎麼發現我們在這的?沈一翔耳中嗡嗡鳴叫,身體像是了解自己將面臨死亡般被冰冷的恐懼壟罩。他下意識地將沐希擋在身後,即使他的全身正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當第一隻殭屍帶著腰間外露的腸子衝過來時,沈一翔像是被危機刺激般靈光一閃,將面前的貨物架用力弄倒,上頭龐大且裝滿重物的紙箱和鐵具通通擋住了那群怪物接近自己的道路。殭屍們像是在咒罵般發出更加淒厲的嚎叫,但這個重物想必無法撐得更久。
「沐希!趁現在找工具破壞門的鎖鍊!」沈一翔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害怕,「用什麼方法都可以!我來拖延他們!」
他掄起一個巨大的攝影器材向殭屍砸了過去,卻無法讓殭屍真正倒下。
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期間,被人給保護了。
雖然在遊戲中自己也老是被保護著,但這是現實,隊友陣亡是不能復活的,可不是能施予魔法的世界。不管在遊戲還是現實中都無能為力的自己讓沐希感到懊悔。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在逞強,要盡可能幫忙才行!
「好、好的!」 聽見一翔指令後趕緊環顧四周尋找能用的武器。看那鎖鍊的粗細度,不是她能空手破壞的。
「這個!」將原本被放置在消防箱的斧頭拿起,沉重的金屬對沐希來說有些吃力,只能緊咬牙的上了。
吞了口氣,雙手握緊把柄,奮力的舉起斧頭,朝著鎖鍊攻去,在砍下的瞬間將全身的力量都釋放出來,危急時的腎上腺素也給了沐希很大的助力。
「匡啷。」經過幾次砍擊後,鎖鍊破壞的差不多了,但沐希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再使用斧頭,索性將斧頭放置在一旁,做出踢擊的預備動作。
她收緊腿部,用極快的速度踢出旋踢,旋踢最重要的貫透力來自腿部和腰部的扭動,只要腰部帶動跟速度快便能產生巨大的力量。
鎖鍊很快就斷開了,「一翔,門可以開了!」
沈一翔此時用榔頭狠狠敲打了一隻被貨物壓住而不斷抽蓄和尖叫的殭屍,尖銳的鐵器敲擊在牠腐爛的頭蓋骨。他感覺到人類頭蓋骨的硬度和脆弱,也意識到這"怪物"也曾經是名活生生的人類--
那是他第一次擊殺殭屍,但卻讓沈一翔感覺像是殺了人。血腥與暴力帶來的快感傳遍全身,他輕瞇起眼,處於驚訝與滿足的複雜情緒下興奮地粗喘著,他模糊地意識到這時和看成人光碟時的感覺有些相像。
然後他聽到身後的鎖鍊被斷開的清脆聲響,還有女孩就像發現一絲希望的催促叫喊。
沈一翔在最後猛力地將沾滿血塊和皮膚組織的榔頭丟擲出去,生鏽的尖銳利鐵深深插入一隻殭屍早已空洞的眼窩,血沫迸飛的模樣讓他歡呼似的吹了一記愉悅的口哨。
「幹得好,沐希——我們就和遊戲中一樣合作無間!」沈一翔大笑著,隨著對方快速通過大門後關上。
隨著緊急逃生的指示燈,很順利的就找到往逃生門的路,越往內走電燈就越少越灰暗,有些燈光甚至是斷斷續續的,不停地閃爍,有股陰森的感覺朝沐希襲來,她搓搓自己的身子,希望讓涼意退些。
「應該到了?」沐希借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往前一照,只見已經被屍體阻擋住的逃生門,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沐希將手機轉向他們走來的路,地上盡是已乾涸的血跡,在剛才缺乏光線的情況下,他們不知道踩踏了多少"人"的血,沐希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是之前逃跑失敗,死在這的人?」
閉上眼就能想像當時逃跑的情況,從背後被撲咬、血肉分離……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他們那時還是活生生的人啊,沐希能對殭屍痛下殺手是因為他們是已經"死亡"過了。
「這些人逃到這仍被抓到了?」沈一翔神情因為眼前的景象感到焦慮,「逃生門明明就在眼前.....!」
難不成連這條逃生通道通往的地方也不安全嗎?但是如果不通過這道門的話,他們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了。
大概有十幾具屍體互相堆疊著擋住了大門,沈一翔踹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具屍體,鞋底與尚未腐爛的血肉組織接觸給他一陣恐懼感,這些屍體也會變成駭人的殭屍嗎?
他試圖用力扯著最上方屍具的手臂,太過猛力居然連骨帶肉地將被殭屍啃咬至盡的人類手臂給扯了下來。
「可惡!」他憤恨地罵著,小心不要接觸到屍體身上流著綠膿和鮮血的傷口,抬起它們使勁地丟到一旁。沈一翔意識到,果然有什麼事情產生了變化,這一生中居然會接觸到這麼多的屍體,而對此自己居然這麼快就感到麻木—--
屍具就像在表達生命的重量般讓兩人無法順利的將所有移開,此時後方卻傳來殭屍們用力推撞阻擋物和像是不甘心的焦躁叫喊,此時大門口的屍體只清空到一半。
但已經足夠讓一位體型嬌小的人通過。
「沐希,」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妳先離開。」
「什麼?」沐希驚異的看向還在著手搬運屍體的一翔, 「那你怎麼辦!還有許多殭屍在那啊!」她抓住一翔的手臂,要求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睛,沐希的眼神裡有些憤怒。
「我是那種會拋下隊友不管的人嗎!我怎能放下你不管!」用幾近怒吼的音量喊出,但對方只是用更堅定的語氣重複先前的句子。
再僵持下去也不行,殭屍走來這是遲早的事,沐希感到很焦躁,她不想讓一翔獨自留在這,而自己卻逃過一劫,這種苟且偷生的感覺她受夠了!
後頭傳來殭屍特有的嘶吼聲,從音量判斷,他們距離逃生門還有一段距離,但逃生門的空隙還是只夠她一人通過,沐希著急的望向一翔。
「我保證,等等會跟上的。」一翔輕握住對方肩頭——如此嬌小柔軟——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我保證。」
他說了兩次,希望女孩能夠理解,「妳看我,肌肉練得這麼好又這麼有力,一定能很快移開屍體跟上的。」他扯開有些虛弱的笑容,沒有發覺到這句話根本是說給自己打氣的。
聽著對方像是在哄小孩似的話語,嘴角稍微了恢復平常該有的彎度,她捏捏自己的臉頰,沒問題的,這次也相信他吧,就像遊戲裡一樣。
「好。」沐希點頭後,掩住口鼻鑽過空隙,在逃生門的另一端回望著一翔。
「說好了,要活著再見面啊——」此時的泣音已無法壓抑,明顯聽出她的不捨與難過。
沈一翔從空隙中看見女孩逐漸遠去的身影,心頭有些五味雜陳,但也有種大石落下般安心。他下意識握緊拳頭。
「一定沒問題的。」
一定會活下去,在這個末日塵埃降臨之間,兩個朋友將再度相見。
哇噫><超感謝一翔中邀合文!!!!!很多部份都是一翔中負責、總覺得、有點、心虛(欸?
一翔超帥!!!!希望之後還能合個再會的劇情!!!!!
兩個人在殭屍病結束後的日常一定也會很有趣的ヾ(*'ω'*)ノ゙
一翔超帥!!!!希望之後還能合個再會的劇情!!!!!
兩個人在殭屍病結束後的日常一定也會很有趣的ヾ(*'ω'*)ノ゙